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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媽媽前來，太妍再不甘願仍是奉上茶水。她可不想阿姨被怪罪沒有教好她。
看媽媽坐在沙發上喝著紅茶的淡定模樣，她也不怎麼想主動開口，她還記恨著那天被搧了個耳刮子的事情呢。
「你愛她？」媽媽在喝完紅茶以後問，她是誰，母女倆都知道。
「廢話！」金太妍沒什麼耐性的翻翻白眼。
「注意你的禮貌，金太妍。」
太妍沉默了會，「是，我愛她。」
「我不知道我生的女兒是個同性戀。」
「我不是。」太妍想都不想便否認。
「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有說服力嗎？」
「我說不是就不是。」我只是愛上的那個人叫黃美英，而她剛好是個女生。太妍在心裡加註，但她不認為這些有必要說給媽媽聽，這些情話要也是說給美英聽的。
見媽媽仍是一臉不相信，太妍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才不在乎，誰理你相不相信啊！
「我只是來問你，對於我的不同意，你要怎麼解決？」
太妍再度聳聳肩，那痞樣彷彿是故意要激怒媽媽一樣。「不怎樣，我又不靠你吃穿度日，欠你的只是生育之恩而無養育之恩，我何須在乎？」
「我只知道，我愛美英。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才輕推開太妍研究室的門，就聽到太妍媽媽的聲音，嚇的美英迅速縮回手，那天被太妍媽媽的言語刺到的傷口彷彿還隱隱作痛。
「你愛她？」
「廢話！」她聽見太妍這樣回答她媽媽。
「注意你的禮貌，金太妍。」
太妍沉默了會，「是，我愛她。」
「我不知道我生的女兒是個同性戀。」
「我不是。」太妍想都不想便否認。
「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有說服力嗎？」
「我說不是就不是。」
不是……太妍強調了她不是同性戀，還強調兩次。
也對，跟自己媽媽坦承這種事情是多麼難堪，也難怪太妍連著否認兩次。
同性戀……誰能真正在太陽底下大聲說出這種事？但，她就是愛金太妍啊！
太妍對她的愛情不會假，這點她比誰都還要清楚。但她無法再聽太妍否認她們的愛情，轉身跑走。
待美英倉皇逃跑以後，研究室的兩人仍是毫無所感，只有太妍的聲音還傳了些出來，「我只知道，我愛美英。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沒命似的狂奔，跑步是她的強項，感覺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沉浸在快速移動的速度裡特別有快感。
當太妍否認她們的話傳進耳中，比起那天被太妍媽媽冷漠的對待還要痛。
心臟緊縮的感覺讓她好難受，跑到雙腿終於沒力，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吸著氧氣，心臟大力的彈跳聲幾乎震耳欲聾，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旋轉，下一秒，在太妍的宿舍前，美英昏倒在地。
「美英！美英！」
當美英悠悠轉醒，右手麻木的刺痛感讓她忍不住握了握拳，才發現她的右手原來一直都讓太妍緊握著。
握拳的動作驚動太妍，坐在床邊的她立即跳起來查看美英的情況，然後按下護士鈴通知醫生護士美英轉醒的消息。
「還好嗎？」太妍坐在床沿，心疼的對她又是撫摸又是擁抱。
美英輕笑，「手麻了呢！」
「啊……」太妍這才發現她一直緊緊握著美英的手，很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手已經有些血液循環不良，急忙替她按摩，也不敢用太大的力道。
隨後醫生和護士就進來了，做完簡單的例行檢查，只說等點滴滴完便可以離開了。
太妍鬆了一口氣，天曉得當她接到秀妍她們的電話說美英被送來醫院，她的心臟像是停了一樣，開車來醫院的途中也不曉得闖了幾個紅燈，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要快點趕到美英身邊。
來到急診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美英，蒼白的小臉那樣脆弱，讓她心疼得直掉眼淚，慌張的抓個人便詢問，還好後來醫生只說是幾乎每個女生都有的輕微貧血再加上劇烈運動，還有些睡眠不足，其餘沒有什麼大礙。但她仍是緊張的守在床旁邊，握著的手怎樣都不肯放開，一直到美英醒了。
美英溫順的偎進太妍懷裡，這人這樣為她緊張，連握疼她的手都毫無感覺，還有什麼不足？太妍這樣真心對她，這樣就夠了。
「你昏倒之前做了什麼運動嗎？醫生說是因為你做了太過劇烈的運動才會暈倒。」
「沒什麼，我去跑跑步運動一下而已。」
「那睡眠不足呢？」
「……」
「嗯？」
「親愛的，關於這點，你要不要問一下你自己？」
「……」
72
後來美英沒有再提到有關於太妍媽媽的事情，更沒有說其實她那天在門外聽見了她和她媽媽的談話。
就像之前太妍的態度一樣，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事隔兩個月之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像是小說中的媽媽打電話騷擾辱罵、威脅她離開太妍，或是乾脆的丟給她一張支票要她離開，什麼都沒有。風平浪靜的可怕。
美英偷偷的問夏妍，夏妍只說在她昏倒的隔天她媽媽就又起程去另外的國家，什麼話都沒有留下。
美英稍稍思考，忽然懂了太妍媽媽的想法。
她認為，她不必做什麼。
她賭的是，她不必干涉，她們的愛情自然就會瓦解。
一陣寒意竄上心頭，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會嗎？她和太妍會有那一天嗎？
偷偷推開太妍的研究室的門，看她認真的低頭改考卷的模樣，額前一綹髮絲掉落，一直撫過她的眼睛，她試圖撥開發現沒用，煩躁的用另一手抓住，一手繼續改考卷。
美英忍不住輕笑，明明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成熟樣，怎麼獨自一人的時候就這樣孩子氣？一點耐性也沒有。
走進研究室，關上門，還偷偷落了鎖。
太妍專心的都沒發現她已經來了，她輕巧的走過去，溫柔的替她將那撮髮梳到耳後，太妍感覺到碰觸，這才發現美英站在她旁邊。
「怎麼來了？不在家等我？」
「你好久喔！」美英嘟起嘴撒嬌，一邊跨坐在她腿上，摟住太妍的脖子。「人家想你了。」說完低下頭在太妍的肩窩磨蹭兩下，像小貓一般瞇起雙眼。
太妍拍拍她，「再等我一下，一下就好，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不要。」美英難得任性，卻在太妍的耳邊低語，「我們好久沒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在研究室？」
太妍聽了眼都直了，「……上次醫生說你睡眠不足，我想說當學生的人也不好都一直這樣，才……」才稍微克制自己啊！金太妍在內心大吼。
「那都是兩個月以前的事情了！」美英翻翻白眼。
「但是……我們每次在研究室都會……」太妍還想掙扎。
「我上了鎖。」
太妍的眼神飄到桌子上的電話，美英伸手將電話線拔掉，「這樣就打不進來了。」
「還有手機……」
美英直接將兩隻手機關機，漂亮的拋物線丟到遠處的沙發。
「電腦……」
美英將檔案存檔後直接拔掉插頭。
「可是……我沒有情緒……」太妍可憐兮兮的說。
美英直直翻了個白眼。直接握住太妍的下巴，重重的吻住她的唇，舌尖主動探進太妍的嘴裡，勾引著她吸吮。
太妍的大腦瞬間當機，一陣熱流竄上腦部，除了吃掉眼前的人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奪回主導權，換她汲取美英嘴裡甘甜的唾液，和她糾纏在一起。
手往桌上一掃，將一張張的考卷通通往旁邊撥，連掉落地面也不管，雙手一抱讓美英坐上桌子，擠進美英的雙腿之間。
「你完蛋了，是你勾引我的……」在唇與唇之間的空隙，太妍略啞的聲音說著。
美英輕哼了聲不回答，雙腳用力一勾，讓太妍和她緊貼著，以行動回答。
貼著的兩具身體輕輕磨擦，溫度漸漸升高，太妍伸進美英的衣內，右手罩住其中一邊的渾圓，食指輕輕撥弄著頂端的紅莓直到她慢慢挺立。
看見美英重重的喘息不肯出聲，太妍用食指和中指用力一夾，終於讓美英忍不住的悶哼。「嗯……」
太妍這才滿意的一笑，脫下美英的襯衫，一顆一顆鈕釦解開的樣子，雪白一寸一寸外露，太妍嚥了嚥口水，用雙唇代替雙手撫摸，啃食那像奶油一般滑嫩的肌膚，一一留下淡粉色歡愛的痕跡。
將美英放倒在辦公桌上，敞開的襯衫好誘人！太妍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壓上去。
輕囓著其中一方隆起，一手撫慰著另一方，時而輕拉時而揉捏，不同的快感讓美英耐不住的嗚咽。
手慢慢下滑，像羽毛撫過肌膚的搔癢感，到達禁地，伸進裙中尋找能讓美英快樂的源頭。
撥開花瓣，找到花芯處輕捏，便感到身下的美英一顫，然後扭動著下身。「嗯啊……」
阻止了她的躲藏，探探她的穴口，足夠了。「你都動情了，不想要嗎？」太妍勾起斜笑，在周遭徘徊故意不進入。
美英咬住下唇，想忍住那脫口而出的請求。討厭，每次都故意要人家開口。雙腿再度勾了勾太妍，示意她繼續。
太妍搖搖頭，「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就不要了。」故意轉身背對著美英，那隻手卻仍留在美英的雙腿之間輕撫，一下撫進，一下撫遠，刻意把美英逗弄得心旌搖曳。
「喂……」美英的聲音甜膩，酥人骨髓，但太妍仍是不為所動。「老婆……」喊著太妍，又忍不住扭動自己的身子。
太妍終於肯給回應，「舒服嗎？」另一手又撫上渾圓，一圈一圈圍著核心畫圈。
「啊哈……舒、舒服……」
「那……」太妍的笑容添加了更多的邪氣，「剩下的……你自己來。」
自、自己？美英瞠目，對這個要求又是驚訝又是手足無措的。
「像我平常對你那樣啊，抓住我的手啊……」太妍的聲音又響起，像是惡魔的誘惑一樣，讓美英不自覺的照著她的指示做。
「對……對，乖……就是這樣……」
感覺到太妍的指頭一節一節的進入自己體內，慢慢盈滿那搔癢難耐的空虛，「啊……」
順著身體的直覺，拉著太妍的手，進入、退出……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
太妍哪願意讓她用這種速度行動，掙開美英的箝制，又加入一指，用和剛剛兩異的猛烈速度抽送起來。
「啊！嗯啊！」突然的快感讓美承受受不住的弓起身體，更方便太妍含住胸前的紅莓吸吮。一上一下的雙重刺激，說不清是折磨還是享受。
太妍刻意放慢手的速度，又突然加快，另一手更直接的捏住花貝中的小核，時而輕揉時而重捏，感受著身下美英一波一波的快感彷彿自己也能感受到。
終於將美英送上極致，吻上美英的唇將她的尖叫聲吞入自己口中，否則隔壁的老師可能會懷疑這間研究室發生了什麼事。
「哈……」美英重重的喘息，身子無力的躺在太妍著桌上，看著仍是衣著整齊的太妍，等體力恢復一些，馬上起身剝掉太妍的衣物，讓兩人同樣的赤裸。
「美英，你……」太妍傻眼的看著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離開自己躺在地上，兇手正認真的想脫下她的內褲。
「不公平！」美英鼓起雙頰，不公平！她都已經一絲不掛，太妍也要這樣才可以！
「是嗎？」是嗎？美英認為不公平嗎？也是啦，向來索求無度的都是自己，難得美英想要就滿足她吧！太妍這樣想著，再度撲上前去啃咬著美英平坦的小腹。
「啊？」
「再來吧！」
「唔……嗯……」被堵住的小嘴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從下午糾纏到晚上，從辦公桌上糾纏到最後躺在舖有地毯的地上，身旁是一片凌亂。
美英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肯再出聲，否則明天可能面臨「失聲」危機。
太妍一手快速的進出，小舌舔弄著花核，重重一吸，美英差點就要尖叫了。
正當情緒高漲，忽然傳來敲門聲。
叩叩！嚇的太妍停住所有動作，和美英面面相覷，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心虛。
「金老師。」是管理員伯伯的聲音。
「是！怎麼了嗎？」太妍的聲音很緊張。
「我要下班了啦！你還在工作嗎？」
「呃，對，我今天要加班。」瞄了眼美英，她差點忘了她還在「工作」，埋在下體的手又緩慢的抽送起來。
美英拚命想要阻止她卻無法，又擔心聲音會傳出去被管理員聽見，只能繼續咬著自己的手臂，忍住任何想要發出來的叫聲。
「那你這間研究室的門就麻煩你鎖了，大門扣起來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你。」
聽著管理員的步伐聲越來越遠，最後終於聽不見，太妍加快手上的速度，又再次讓美英高潮了。
「不要了好不好？」美英哭喪著臉，「我肚子好餓，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好好。」太妍一邊替無力的美英穿上衣服，一邊又在心裡偷偷的想，我可是只有答應回家，可沒說回家以後還要不要喔！
帶著過度燦爛的笑容，太妍拉著美英踏著愉快的腳步回家了，哦呵呵！
73
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金太妍告訴自己，所以這就是她背著美英偷拿她們宿舍門口左邊花盆底下的鑰匙潛進她們宿舍，然後現在站再順圭門口的原因。
敲了敲門，裡頭傳來乒乒乓乓東西打翻的聲音，過了好幾分鐘順圭才來開門，臉上不知怎的紅暈一片，而秀英正站在離她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喝水。
好奇的觀察一下順圭，才發現不只臉蛋紅的不正常，衣服皺巴巴的甚至還有幾顆鈕扣扣錯，最可疑的是脖子上的幾處紅斑……
喔～太妍了然於心了，這個嘛，生理需求人人都會有的。
但基於自己是最疼她的表姐，還有過來人的身分，雖然不至於阻止，但還是「善良」的提醒了下，「那個……順圭，秀英啊！你們宿舍的隔音不比我房間的好，記得注意一下時間，別吵到其他人和我家美英了……」
「噗！」秀英聽了嘴裡的水噴了出來，順圭則是爆跳如雷，「金太妍！你不要太過分了你！」
終於報了之前多次被她們打斷好事的仇。太妍開心的想，但她也發現，欲求不滿真的蠻可怕的！
「好啦，你們稍微整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們。」
「呀！金太妍，你到底找我幹嘛？」順圭和秀英終於衣著「整齊」的出來的時候，太妍已經在沙發上等了一會。
「你現在對我說話都不用敬語的喔！」
順圭給她的反應則是翻了翻白眼。
相較於順圭大剌剌的樣子，反觀秀英從她出現到現在都不怎麼講話，眼神還飄忽飄忽的一臉不自在。
對於太妍好奇的眼神，秀英顯得更害羞尷尬。
「喂！」順圭擋到她們前面，隔開太妍的眼神，像母雞護小雞一般。
好好好，金太妍舉起雙手投降，今天她是有求於人，可不能把人家給氣跑了！雖然看著身高高出順圭一顆頭的秀英躲在順圭後面還頗好笑的！
「順圭，你覺得我媽的事情該怎麼辦？」
順圭皺起眉頭，太妍有一兩年沒有再為她和美英之間的事情來找過她，反倒是她為了自己的事情找過太妍幾次，太妍突然這樣問她她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阿姨不是又出國了？過了快一年，你還在在意這個？」
「我不在意，但這一年美英幾乎悶悶不樂的，她很在意。」
順圭低頭沉吟，「聽你的語氣，你似乎不認為美英應該在意。」
太妍沉默了會，她的確是這樣認為。「在意什麼？」太妍冷冷的笑了聲，「在我還小就拋棄我們自己出國，大事小事跟他們分享，得到的只是存款簿上的數字，我和夏妍都可以不在意了，她又憑什麼在意我的感情生活？」
「太妍，你偏激了。」順圭搖搖頭，「你可以讓美英的姐姐接受你，為什麼不能想辦法讓自己的父母接受美英？」
「他們那天的行為你也都看見了，我媽說話從來沒有那樣過，我爸吭都不吭一聲，說真的，我沒想過他們會反對，我媽甚至到我辦公室來說，她不可能接受一個同性戀女兒。」
太妍無精打采的說完，卻沒有忽略掉順圭和秀英相視而擔憂的一眼。
擔憂她和美英，還是擔憂她們自己？這是她們的故事了，反正她是投同意票的就是。這些，以後再說。
「太妍啊……」順圭猶豫著開口，「我是覺得畢竟她還是你媽媽，儘管她總是在國外，但你繼續和帕妮在一起，還是有見面的那一天，你是她女兒，不可能會有隔夜仇，但你得想想帕妮啊……」
太妍臉色一變，「你這是要我跟美英分手的意思？」
「我如果現在會為了這種事情要你們分手，當初又何必鼓勵你去追她？」順圭坦白，「你沒忘記當初我是怎麼跟你講的吧！」
「……那我該怎麼做？」
「你沒打電話給阿姨過吧？」順圭猜測，太妍總是說夏妍桀傲不遜，對父母不在身邊一事怨恨很深，其實……怨的最深的畢竟是太妍吧！「我想……阿姨會很希望接到你的電話的。」
當她拿起話筒，準備按下數字鍵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是顫抖的，顫抖得幾乎按不到數字鍵，從十二歲那年被「寄放」到順圭家，她發現她從此不曾再撥打爸媽的電話。
吃了什麼、去了哪裡、考了幾分，她在第一年還興沖沖的寄電子郵件給父母，得到的回覆卻總是脫離不了「嗯，很棒、很好！」幾句話，然後多出來的便是存款簿的數字，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怎麼會需要這些？
後來，寄信的次數減少，到最後幾乎沒有，徹底的將順圭的媽媽也當成自己的媽媽，相似的臉孔在她哭泣的時候總是能給她些許安慰，但是哭過，她便要自己不再為了這種事情掉淚，既然改變不了，那就無需再為了這些事情難過，徹底的將父母排在自己的心房外。
一個在房子外的人，驅趕住在房子裡的人，她怎麼會覺得不可笑？
美英，住在她的心房裡已經根深蒂固了，要是連根拔起，她怎麼能活？而她的媽媽卻企圖做這樣的事情。
她可以不理會、不在意，卻無法忽略美英偶爾的欲言又止，無法忽略美英在夢裡喊著「太妍的媽媽，請你聽我講……」，從來一個總是睡的香甜的人，變成在夢中都還皺著眉頭說夢話，要她怎麼不明白美英的在意？
儘管順圭的媽媽已經贊成她們，但終究不是她的親媽，美英她……從小就沒了母親的疼愛，如果她媽也能夠好好疼愛美英的話，她是不是會更開心？
想要讓美英疼到更多愛的想法讓她有了勇氣，一一按下母親的號碼，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嘟──嘟──」，讓她的腦子幾乎一片空白。
『喂？』母親熟悉的聲音響起，太妍慌的立刻站直，完了，她剛剛想好的第一句是什麼？
「我……我……」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母親的聲音有點疑惑，太妍才想到，母親還不曉得她宿舍的電話。
「媽……」太妍覺得嘴裡乾澀的異常，吞了口唾液才繼續，「是我，太妍。」
『喔。』媽媽剛剛溫暖的聲音瞬間冷卻，回應的這句話讓太妍也不曉得怎麼接續。
「媽，對不起，我那天不該講那樣的話。」媽媽會反對的激烈，也許那天她的口不擇言應該也占了極大的部分。
『嗯，都隔這麼久了，你覺得呢？』媽媽的聲音冷淡，太妍忍不住又打了幾個寒顫。媽媽的意思是……太遲了嗎？太妍的心幾乎涼了。
「我……」
『怎麼？你今天講話倒是沒有那天的衝動啊？』
「媽，我……」
『別說了，研習的隊伍要進去羅浮宮了，我們也要進去了。嘟──嘟──』太妍還來不及講，媽媽便掛斷電話了。
太妍瞪著手中的話筒，忍不住迸出一句這些年在學生身上學的，媽的。
掛上電話，太妍媽媽嘆了一口氣，都隔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還生氣？
但不生氣也不代表她就能就接受女兒有了女朋友，現在的社會開放規開放，但真正接受的有多少人？太妍從小到大雖然不再自己身邊，但她的優秀自己是明白的，真能讓這樣錯誤的一段感情毀掉她的一生嗎？太妍即使社會歷練已經有許多年，但感情這部分一直都是空白著，她一定還搞不清楚喜歡和愛。
搞不清喜歡一個女學生和愛一個一起度過下半輩子的人，當媽媽的怎麼可以任由她糊塗呢？太妍的媽媽這樣告訴自己。
74
太妍幾乎不敢將她打電話給媽媽的事情告訴美英，只怕又影響了她的心情，假日也沒告知順圭，便開車載著美英回到順圭的家。
「阿姨，我和美英來看你。」
美英是個很有長輩緣的小孩，金太妍在旁邊看著是這樣認為，最初的羞澀過去後，美英已經可以和順圭的媽媽聊得很開心，聊順圭、聊太妍、聊每一個人。
甚至在她們要離去的時候，順圭的媽媽握著不放的是美英的手而不是她的。
「阿姨有了美英就不愛我了。」太妍作勢擦擦眼角的淚。
「哪有！」順圭媽媽瞪著大眼，「有了美英我連順圭都不愛。」
噗嗤，順圭在的話聽了會氣得跳腳吧！太妍被自家阿姨逗得忍俊不住。
趁著美英去廁所，太妍偷偷的問阿姨，「阿姨，你喜歡美英吧！」
順圭的媽媽嘆口氣，「是啊，多好的一個孩子，我也不懂姐姐她……太妍，你媽媽沒有惡意。」
「阿姨，媽媽沒有惡意，卻已經傷到美英，傷到我了。」
「你常帶美英回來吧！我也想多疼疼這孩子。你好像也瘦了，回來剛好讓我幫你補一補。」
「那順圭呢？要我一起帶她回來嗎？」太妍心裡想著，要是阿姨說好，那她也要「順便」載秀英一起來，讓阿姨多認識認識女婿。
「順圭？她想回來就自己回來了，你和美英來就夠了。」
看著阿姨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其實阿姨也是希望順圭能主動回來看她吧，晚點跟順圭稍微提點一下好了。
「阿姨，順圭也還是學生，來回也不方便嘛！她又不像我有車。」那傢伙幫過她幾次，換她也替她說說好話。
「罷了罷了。我會不知道嗎？」阿姨揮揮手，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嗯，阿姨，那我媽那邊……」
「知道了，我會多打給她的。」
「嗯，謝謝阿姨。」
走出來的美英剛好聽到最後幾句。原來，太妍的媽媽還是不接受我嗎？但她沒有加入太妍和順圭媽媽的談話，只是喊著，「太妍，我好了。」
「嗯。」
當順圭的媽媽送她們到門口，緊握著美英的手，「美英啊，要常來玩，知道嗎？」對這孩子的喜愛，已經不是順圭的同學或是太妍的女朋友的緣故，而是真的打從心裡想要好好保護美英，好繼續看見那個燦爛的笑容。
「嗯，阿姨，會常來的！」順圭的媽媽從小照顧太妍，連帶也給了她許多溫暖，媽媽的溫暖，讓美英有些懷念又有些不捨的鼻酸。
到車上以後，美英擦擦掉落的眼淚，太妍打趣道，「這麼捨不得的話，下次再來過夜好了，阿姨應該還保留著我的房間才對。」
美英什麼也沒回答，只是在停紅燈的時候，抱住太妍的手臂，頭輕輕靠在上面，「……為什麼這麼多人對我好？」
「因為大家愛你。」
「為什麼大家會愛我？」
「因為你是美英啊，跟你相處過的人都了解你的好。」
「那……」那為什麼你媽媽沒跟我相處過，卻一點機會也不給我？美英說的很小聲，就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什麼？」專注在開車的太妍更不可能聽見。
「沒什麼。」美英決定不講了，那天太妍和她媽媽的針鋒相對還歷歷在目，如果太妍又為了她去和她媽媽吵架，只怕她們這條路會更坎坷吧！
轉了個話題，她對太妍說，「我想念我媽咪。」這是實情，尤其剛剛順圭的媽媽讓她更加懷念自己的母親，如果媽咪還在，會不會在這時候溫暖的抱住她？會不會在這時候告訴她該怎麼辦？會不會支持她，還是像太妍的媽媽一樣排斥？
媽咪，你也會愛美英選擇的人，對吧？
太妍聽了思索了下，美英說想念媽媽，她總不能現在就載著美英到機場，然後一起飛去美國吧。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太妍轉了個方向，她知道可以去哪裡了。
當她們在停車場停車的時候，已經黃昏了，夕陽斜斜的照在地上。
「不會吧！」美英失笑，傍晚了才來遊樂園？
「沒錯。」太妍替她開了車門。
售票口已經沒人在排隊，太妍拉著美英對著售票員說，「請給我們一張情侶套票。」也不在乎售票員怪異的眼神，太妍付了錢拿了票便拉著美英入場，直奔摩天輪。
遇上的是她們在一起第一個星期的那位摩天輪大嬸，那大嬸不知怎麼的記住了她們，直接就開了廂門讓她們共享一個空間。
「謝謝。」太妍好心情的道謝，連陌生人的溫暖都讓人很感動。
摩天輪一階一階往上，速度緩慢，看著腳下的景物慢慢變小，美英突然想到當媽媽變成天使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
太妍在透明的玻璃上呵氣，在白白的一片上寫下可愛的「我愛你」，然後笑的像個孩子一樣叫她看。
「笨蛋。」美英這樣罵她，卻也學她在玻璃上寫字，一邊問她，「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美英，」太妍看著她，「你最近不快樂。」
「是嗎？」美英卻閃躲著，「我說了想念我媽咪嘛！」她真的不希望太妍再為了她和她媽媽吵架，太妍和她一樣都是孤獨的小孩，而她想要有媽媽的溫暖卻已經無法再擁有，太妍不一樣，她很明白其實太妍想要的也只是媽媽的關心。要她怎麼忍心看著太妍為了她更撕裂了她和媽媽之間早已薄弱的連繫？
當你愛一個人，你只會希望她能比現在更好。
看著美英對著那霧上的字發呆，太妍真的覺得很無力，無法了解她的內心，無法明白她的憂愁，這樣不了解美英讓她恨不得自己有讀心術。
為什麼美英不肯跟她開口、不肯跟她分享？
為什麼不肯拋掉那緊皺的眉頭，然後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膩在她身邊？
「美英，跟我說。」她輕輕的誘哄著，以往這樣美英總會把心裡的小祕密說出來。
「嗯嗯。」美英抿著唇搖頭，「我剛剛就講了啊！老婆你沒在聽喔！」美英對著她撒嬌，「你到底帶我來這幹嘛？」
唉。太妍在心裡嘆氣，不講就算了。「你看這裡，」指了指摩天輪透明的頂部，清楚的看見每顆星星，「當摩天輪走到最高點，是不是很接近這些星星，你可以在這裡對你媽媽說話。」
太妍看著星星清了清喉嚨，「阿姨，你好，我是現在照顧美英的人，是她的女朋友、老婆，請您放心的把美英交給我，我會好好疼她、愛她一輩子的！」說著牽起美英的手。
美英跟著抬頭看星星，太妍認真的樣子彷彿媽咪就站在她面前一般，讓她也認真起來。媽咪，你真的聽的見嗎？太妍是真的很認真、很用心在對我，你會保佑美英的對吧！
「我說完了，換你。」太妍低頭看著美英，希望她能將心裡的不愉快藉此說出來。
「我也說完啦。」美英笑了。
「什麼？什麼時候？」
「剛剛啊！我在心裡說完了。」
啊？「哪有這樣的，我講的話都被你聽光了！你呢？」
「才不要咧，人家在跟媽咪說話幹嘛要給你聽。」
「嗚嗚，都這樣子啦，阿姨你看看，美英都欺負我，嗚嗚嗚……」
「少來了，媽咪一定站在我這邊的。不過，人家有話要跟你講喔。」
「什麼？」
美英撲進她的懷裡，「我啊，最愛你了。」
砰！摩天輪行駛到最高點，剛好一朵一朵的煙花綻放，在夜空裡閃耀的特別美麗。
75
「媽，美英今天煮了鮮魚湯啊，魚肉鮮嫩，魚湯甘甜，她說要給我好好補補身子啊，說我太瘦了什麼的……」
「媽，今天美英拉著我去書局，買了好幾本原文書，她的外語能力居然比我好哪，我當老師的顏面往哪擺啊……」
「媽，美英今天又把我的宿舍打掃過一遍，雖然她三天前才掃過但已經被我弄得很亂了，還把我丟的滿地的書收得整整齊齊哪……」
「媽，本來我今天要找美英出去外頭兜風玩樂的，但美英居然拉拉雜雜的念了很多，叫我帶回家的工作得做完了才可以玩什麼什麼的，念了半小時啊……」
「媽，美英叫我打給你聊聊天啊，然後順便代替她向你問好，說希望下次你和爸回國的時候可以讓她請一頓家常菜，你知道嗎？美英煮的菜都超好吃的……」
……
太妍現在每天都給媽媽一通電話，開口閉口都是美英美英，美英對她的好，美英對她的用心，美英對媽媽的念念不忘……等，說不定這陣子跟媽媽說過的話比過去二十幾年來加起來的還要多。
媽媽總是聽著而不回應，聽著太妍講述整天的行程，然後半真半假的嬌嗔，看似不耐其實甜蜜的抱怨，直到太妍大略講完了她才應了幾聲掛上電話，每天都是。
「媽，今天啊……」今天的電話太妍的開頭依舊，想必又是要講黃美英了吧！
她打斷太妍，「你又要講黃美英了嗎？」
「呃……」太妍無言了下，媽媽通常不太會給回應，看來今天心情不太好，「沒有，是夏妍要找你。」
太妍把話筒丟給旁邊的夏妍，不管她臉上的錯愕，還好今天夏妍來研究室找她。
夏妍接過話筒，滿是哀怨的表情，她跟媽媽又「不熟」，姐姐給她話筒是要她講什麼啊……又不是像面對面還可以無恥的撒嬌裝可愛，講電話好尷尬啊！
「呃，媽，我夏妍啦……喔對啊，我找你……什麼？你說找你什麼事，呃，就是……喔對了，今天美英姐姐帶我去逛街，買了幾件新衣服給我，姐姐很小氣都不買，都是美英姐姐買給我的，還買了我上課需要的文具，姐姐不給我零用錢又不幫我買，都是美英姐姐買了我才有的嘛……」
沒有話題，只好一直講美英的事情，夏妍嘴巴念著一邊對自家姐姐揮拳。
「停，」媽媽受不了的喝住夏妍，她聽太妍講黃美英講了半年多，現在又來個夏妍，這黃美英是有多大的妖力這樣迷住她們姐妹倆？「跟你姐姐說，不用再打給我了，我想好了自己會連絡她。」說完結束通話。
夏妍傳達完媽媽的「旨意」，姐妹倆一個癱軟在辦公椅，一個癱軟在沙發上，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老天啊，面對自己媽媽比打仗還辛苦。
這念頭大概是太妍最近的心情寫照，每天定時打給媽媽講美英的事情，半年多來沒有一天重複，還得顧及不被美英聽見，然後和媽媽的時差問題，有時媽媽還會藉故掛斷電話，她還得厚著臉皮算好時間再回撥，繼續念著美英的話題。
別說媽媽聽到耳朵長繭，她也想得很累，講得很累。
和美英不可能總是甜甜蜜蜜，或像她說的美英總是成熟的照顧她體貼她，美英偶爾的小抱怨、發脾氣，這些在她看來是天真的是可愛的都不能和媽媽講，聽了恐怕只會對美英的分數更加低落。
就算她是個天才，她也只想得出這個爛方法來說服媽媽。
除了讓媽媽覺得美英替她照顧她兩個女兒，還能怎樣？對於媽媽來說，她們就是年紀小不懂愛，但就算她今年四十歲了在媽媽眼裡看來也還是這樣，無關乎真正的年齡問題，是母女情結過於嚴重。
「姐。」
「嗯？」
「你那個疲勞轟炸的點子真爛。」夏妍沒有吐槽的意思，她只是說出內心的感覺。
「……」
連夏妍都這樣覺得了，但她還能說什麼呢？
76
媽媽說了她會再連絡太妍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一整個月太妍都如坐針氈，害怕媽媽究竟會決定什麼，當她真的連絡的太妍，太妍被她話裡的事情炸的體無完膚。
向來冷靜自制的金老師驚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你說什麼？」是驚嚇還是憤怒，其實她也說不清。
在茶几上替她排列學生考卷的美英，默默的看了看金太妍，再度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意識到自己引起美英側目，太妍稍稍定了定心神，「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回國了，明天十二點到漢陽館吃午餐，別帶黃美英來，我要介紹個男生給你認識。』
「我不去。」媽到底是怎樣？太妍的冷汗滑落，跟媽說過幾次她有了美英，現在媽媽明目張膽的給她安排相親，是將她之前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一竿子打翻落水嗎？
『不去？』媽媽笑了笑，聽在太妍耳裡隱隱刺痛，『不去的話，這輩子你都休想要我承認黃美英。』
「我不去你也是不承認。」太妍回，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美英，深怕被她聽見電話中的交談內容。
『喔，這很難說喔！去不去你自己決定，最好別給我亂來，不要到最後黃美英的機會是被你弄沒的。』說完，媽媽便掛斷電話。
太妍不自主的用力搥了桌子，媽媽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什麼事情都沒有說定，陰險！這樣說自己的媽媽不對，但她真的陰險！
美英在她身邊一直沒說什麼，這兩三個月兩人幾乎都是沉默大過甜蜜，感覺從前能嘻笑打鬧的細胞通通都沉寂了。
愛還在，只是也沉默的可怕。
「太妍，」美英喊她，太妍好明顯的顫抖了下讓美英心裡一揪，什麼時候，她喊了太妍會讓太妍嚇到？「我下節還有課，先走了，考卷我都弄好了在桌子上。」
「嗯。」太妍鬆了一口氣，她以為美英要問剛剛電話的內容……「美英！」太妍又喊住她。
「嗯？」
「明天……明天中午我有事情，你和秀妍她們去吃吧。」
「喔，好。」握在門把上的手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轉開，她還等著太妍跟她解釋某些事。
「美英。」太妍走到她身邊環抱住她，「老婆，晚上見。」說完在美英的唇上啄一口，將愣住的美英推出去，笑著和她揮手道別。
美英摸摸冰涼的唇，好冷，太妍的唇和她一樣冰冷，而她的心裡……也是。
太妍，刻意的太明顯。
掏出手機，按下通訊錄中鄭秀妍的名字。
『喂？』秀妍輕快的聲音傳來。
「秀妍，明天和我去吃午餐好不好？」
『好啊！』秀妍想也不想的便回答。美英聽見背後有侑利大叫，然後秀妍喊著孝淵替她拉開侑利，孝淵對侑利道歉後東西拖行的聲音。
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這些朋友，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只有她們能逗她笑。
「侑利呢？要不要一起來？」其實如果秀妍要帶她來也無所謂啦，只是她有些話不能太放開講就是了，雖然朋友們最後會都說出來，但要面對秀妍還是比較好開口的。
『她？我派孝淵陪她了。』秀妍說完，背後有侑利淒厲的喊著秀妍的聲音。
「真的嗎？我不介意……」
『我介意！那是我們的私密話時間！』秀妍打斷她的話，『嗯……明天去吃漢陽館怎麼樣？新開張的，秀英和順圭去吃過，說是不錯。』
「秀英只要是食物都說不錯……」
『順圭也說好吃。』
「嗯，那可以考慮，就這麼決定了吧！十二點，我等等預約。」
『好，下課一起過去。』
「嗯。」
隔天中午，太妍也沒有特地換衣服，穿著早上上課的衣服就這樣赴約，一張臉面無表情，講白話是臉臭的可怕。
這不是她的約，認真說起來她也只是不得不出現，她也不覺得有盛裝打扮的必要。至於出現的原因，在她和美英的愛情還在，她不可能放過任何的機會。
只是因為，美英想要她媽媽的認可。
所以，她出現在這場飯局。
媽媽看見她以後將她拉到一旁，「你怎麼這麼晚到？」
太妍看看腕上的錶，「剛好啊，十二點整。」
媽媽急急塞了個紙袋到她懷裡，「我就知道你會穿這身衣服，替你準備一套衣服，經過巴黎的時候順便買的，等等先去換上。」
「那不就遲到了？」
「我會跟那位先生講，先去換衣服！」
當太妍從廁所出來，照著鏡子，簡直不可置信的拉拉身上的衣服。
媽媽有沒有搞錯？淡粉色的雪紡紗及膝連身裙，腰間一條白色的緞帶圈著她的細腰，還打了個蝴蝶結，浪漫指數破表。
這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啊！說不定還是美英會喜歡的類型！
甚至連高跟鞋都替她準備好了，三吋高的楔型鏤空高跟鞋，米色配上裙子，浪漫中更帶有文靜的氣質。
真要命，鏡子裡的人根本已經不是金太妍了。
秀妍勾著美英的手走進這間秀英和順圭推薦的餐廳，古色古香的裝潢一下子便迷住她了。
她忍不住坐下來大快朵頤了！
在侍者為她們帶位的時候，秀妍已經想好等等要吃的餐點，糟糕，每一樣都好可口，那下次再找呆子來吃好了。「喂！帕妮，你要吃什麼？」
「嗯……不知道欸，我還在考慮……」說著一邊看周圍的人桌上的食物，看實品總是比圖片還來的準確。
當眼神掃過一個定點，她停住了目光。
金太妍？
喜歡看她穿粉色，自己卻痛恨穿粉色的金太妍？
那個坐在那裡長的一模一樣，穿著粉色洋裝的是金太妍？笑語嫣然的對著……對面的男生。
原來啊……說是有事是這種事，還特地換上了衣服是嗎？她記得早上上課的時候太妍並不是穿這樣，甚至還有些心不在焉，原來是因為中午有飯局。
而坐在太妍旁邊的不是別人，是太妍的媽媽。
太妍的媽媽偶爾笑著插入幾句話，那和藹慈祥的模樣更是她沒見過的。整個畫面看起來溫馨，就像是一家人般的和諧溫暖。
「秀妍，我們去別的地方吃好嗎？」她稍稍拉住秀妍，低聲說。
「為什麼？我已經飢腸轆轆了……」看著周圍的人吃，秀妍的口水簡直就要滴下來了……
「你看吧。」美英指了個方向，苦笑了下。「我想走了。」
「那個……她……金……？」秀妍目瞪口呆了，金太妍？
「嗯。走吧。」
「小姐，就麻煩你們兩位坐這了……咦？那兩位小姐呢？」侍者帶位帶到以後，發現跟在她後面的兩位年輕女子已經不在。「真是的……要離開也不會說一聲……」侍者喃喃念著，將桌上已預約的牌子拿走。
太妍聽到聲音以後抬頭，隔壁的雙人桌剛剛還標示已預約，現在倒是什麼都沒有。
反射性的往餐廳門口看，兩個年輕的女孩勾著手走出去，其中一個的背影很像是美英。
錯覺吧。太妍彎了彎唇，露出從坐在這餐廳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大概是她太想念美英了。下次可以帶美英來這間餐廳吃吃看，美英應該會喜歡的。
還多久才會結束呢？瞥了眼坐在身旁的媽媽依舊熱絡的對對面的男子說話，太妍又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77
媽媽口中的「介紹」後來的結果仍是無疾而終，雖然媽媽還擅自將她的手機號碼給了那個男生，而那男生興趣盎然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
「太妍小姐很有責任感呢！現在這樣的女孩不多。」看，已經從金小姐晉級到太妍小姐，當然也是媽媽的傑作。
「這個職業是我自己選的，我理應對它負責到底，就像我的人生是自己選的，後不後悔也是我的事情。」說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媽媽，「先走了。」她對男生點點頭便離去。
她連再見都沒有留下，一點都不想跟他再見，希望媽媽懂她的意思。
晚上美英坐在沙發上抱著筆電寫報告，越接近期末，各種報告考試接踵而來，不加把勁只怕無法在期限內交出功課。
一陣熟悉的鈴聲傳來，是擺在桌上的電話響起，她順手接起來，「喂？」
『喂？』陌生的男聲，美英這才發現接到正在洗澡的太妍的電話，又是同樣鈴聲惹的禍。『我找太妍小姐。』
「她……她在洗澡耶，你有重要的事情嗎？我可以幫你轉告她。」
『你是夏妍嗎？阿姨說太妍小姐還有個妹妹。』
「呃……嗯。」美英猶豫了下，仍是沒有勇氣說出，我是金太妍的女朋友。
『你好喔！』那男生整個就是對小朋友的語氣，是把夏妍當三歲嗎？『我等等再打好了，麻煩你告訴她一聲。』
「嗯。」
『那我先掛斷囉！再見！』
美英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稍微翻閱通話紀錄，陌生的一串數字，也未曾有過來電，看來是這是他打來的第一通。
是今天在餐廳看見的那個男生嗎？
想著卻想不出答案，最後將手機放回原處繼續寫自己的功課。
太妍洗完澡出來，鈴聲又再次響起，太妍不想吵到美英寫作業，拿著手機到陽台一邊晾衣服一邊接聽。
「喂？」
『是太妍小姐嗎？』
「是的，請問你是？」
一陣輕笑，『我是今天中午和你吃飯的男生，剛剛也打過一通電話，是令妹接的。』
「夏妍？」
『對。』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只是想問問你周末有沒有空閒，我們可以一起約出來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很抱歉。我必須老實的告訴你，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對你沒感覺。」
那男生又是一陣笑聲，『你很坦白啊！不過不多多相處，你怎麼會知道將來也沒感覺？』
「先生，」太妍不忍心告訴他，她連他姓什麼叫什麼都沒記住，「我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那聲音明顯一愣。
「是的，而且我們很相愛。」
『那你中午還……』
「那都是我媽媽的主意，很抱歉耽擱了你這麼多時間。」
『嗯，你該早點說的，我也很抱歉打擾了你。祝福你們。』語畢便直接切斷通話。
媽媽只有要求她乖乖出席中午的飯局，並沒有說一定要和這男生有下一步吧！
反正她都是實話實說，可都沒有騙人喔！
走進客廳，美英還是低頭寫著功課。
「剛剛夏妍有來？」她問美英。美英搖搖頭，沒有回答。太妍又問，「所以你幫我接了通電話？」美英點頭，視線仍是沒有離開筆電的螢幕。太妍忍不住，語氣有些衝的開口，「你不問我嗎？」
美英終於肯抬頭看她，反問，「你要我問什麼？」
問她為什麼盛裝打扮的和一個男生在餐廳裡吃飯，還是問她為什麼有男生打電話來找她，或是問她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太多問題，反而不知道該問什麼。
「問你所有想知道的啊。」太妍說了，美英平靜的怪異，從前那個喝起醋來可以淹死她的美英呢？如果是從前，有男生打手機來找她，美英不撲到她身上問出一個答案才奇怪，現在卻安靜的繼續寫功課，這不像她，這不是她。
「你想講就會講了，我寧願你自己跟我講。」反之，如果太妍不願講，她問了一堆也不過是問出一堆謊言，何必？論智商她比不過太妍，論口才也贏不過當老師的人，她能當作籌碼的，只有愛情，賭太妍會不會「主動」跟她「老實」講。
「是嗎？那沒什麼，只是個打錯電話的。」太妍有些賭氣的說著，自顧自進房了。
打錯？美英默默的在心裡想，沒有和太妍爭辯，打錯的還會叫得出太妍的名字？
她啊……會不會連最後的籌碼也賭輸了呢？
當高中部的數學老師找上她，塞了這張傳單和申請書到她手上時其實她是驚慌的。
數學老師說和她高中的導師談過，認為她現在修的科目和她的天分是相乘的，如果她願意，這個活動相當適合她，對於她的未來有更大的幫助。
而如果她願意，那數學老師也可以聯合幾個曾經教過她的老師一起推薦，被選中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讓她好好的考慮考慮。
傳單上的大標題寫著：大學生國際交流計畫……
美英躲開所有的人，一個人靜靜的思考數學老師給她這張單子的意思和自己的意願。
父親會很高興的吧！她突然想到了父親，當初信誓旦旦的離鄉背景，來到異國的土地只是想更親近母親當年教她的語言，後來遇上了金太妍，幾乎就在這生根了也就很少回美國，跟父親的見面也已經是快要兩年前的畢業典禮。
衝動起來就撥了通電話給父親，聽到父親睡眼惺忪的聲音才驚覺美國的時間剛好是深夜。
『Tiffany啊，怎麼了？』父親深深的打了個呵欠。
「爹地……我……」聽見父親的聲音，美英忽然一陣鼻酸，「I miss you……」這句話彷彿要用從小到大說的語言才能表示的心情，簡單的單字，簡單的文法，可是說著就像有個可以宣洩思念的出口一樣。
『嘿，怎麼了？』美英的哭音讓父親瞬間醒了，急忙詢問。
「我、我沒事，我只是突然好想你。」
『我也想你，好嗎？』
「嗯，爹地，」美英擦擦眼淚，「數學老師給了我一張交換學生的單子，說是我願意可以幫忙推薦我。」
『交換學生？交換到哪裡去？』
「不確定，要等申請後才分發。」
『你想去？』
「爹地，你覺得呢？」
『乖女兒，這個你得自己決定，想去就去，不想去也要好好謝謝老師。不夠錢用再跟家裡拿……』
「錢是夠用，只是我還沒決定……」
『嗯，你自己決定好，決定了再跟我講。』
「嗯，爹地，你繼續睡吧，晚安。」
『晚安。』
默默的看著申請書好一會，美英突然提起筆將所有的資料都填的詳細。
78
申請單都寫了個詳細，甚至連需要的資料都一併準備好放在同個資料夾以後，美英突然被自己的行為嚇到。
不可置信的瞪著手上的資料，她，真的認真考慮了？考慮出國？考慮離開金太妍？
那股衝動是怎麼一回事？想拋棄掉所有認識的人事物，然後到個陌生的地方一切歸零，重新開始。也許交換學生的計畫不是永久，但仔細想想是足夠讓她逃掉現階段所有不想面對的事物。
以前仗著有太妍的愛情可以倚靠，天塌下來都還有太妍會替她撐住，疲累的時候可以躲在她身後，又或者站出來一起捍衛她們愛情的領土。而如今同床異夢，曾經以為最懂金太妍卻又發現似乎不是，也曾以為太妍最懂她，但最近她也常用莫名的眼神看她，這樣兩人之間似乎有鴻溝一樣比起爭吵更讓她難受，甚至偶爾還會避開她講電話，一講就是十幾分鐘。
也曾經試著找秀妍出來，一股腦兒通通說給她聽，說完以後負擔是沒有減輕多少，而又開始害怕收到秀妍憐憫的眼神，更害怕秀妍直接宣告她的愛情已死亡，最後，逃開，也不再跟誰講。
留在宿舍看著兩兩一對的室友，秀英和順圭似乎永遠吵吵鬧鬧，又再吵完以後牽著手一起去吃好吃的。秀妍像是永遠都在罵侑利，卻也只在侑利面前有著撒嬌的神情，在只有兩人的時候窩在侑利懷裡輕聲細語幾次都剛好被她撞見。而允兒和徐玄兩個最小的，本以為就算之間有感情也很可能還在牽小手的階段，那天傍晚在宿舍樓下看見允兒吻上徐玄她簡直嚇傻了，徐玄嬌羞規嬌羞，最後仍是躲進允兒的懷裡，兩小無猜。
室友有了好結局她當然開心，但明明第一對在一起的是她和太妍，唯一一對承認了彼此的也是她和太妍，現在相處最為尷尬的，仍是她和太妍。
看著看著，心裡真的好難受，尤其室友們又害怕影響了她一般，黏在一起的身子總是看到她以後慌張的跳開，喝水的拉衣領的撥頭髮的都有，別說她們尷尬，她自己也尷尬。
難道要她跟孝淵去舞團練舞嗎？孝淵舞后的名聲多響亮，甚至連外校的女生都用盡關係也只要加入有孝淵的舞團，眾星拱月一般……她自動放棄！
最後她仍是東西拿著，回到太妍的宿舍，回到太妍為她準備也為自己準備的書房，靜靜的看書或玩電腦都好，逃回自己的世界中。
即使害怕和太妍相處時的安靜，但她最後仍是選擇回到有金太妍的地方，當她一個人在書房裡寫著功課，想到太妍在外面吸地板或煮飯，還是會有安心的感覺，就像是以前一樣。
最後，她把整份資料放進抽屜的最深處，這不是能靠衝動決定的事情。
太妍在呼喚她吃飯了。
太妍拿出那天媽媽要她相親穿的衣服，那套連身及膝裙要美英換上，還以為美英會高興得跳起來，畢竟以她了解美英的程度，這的確是她在街上看到會尖叫，會非買不可的類型，可是美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兩秒，默默的穿上。
當她站在美英身後，替坐在梳妝台前的美英梳頭時，疑惑的看著鏡中的美英，「你不喜歡？」
美英給了她一個笑容，「怎麼會？我很喜歡啊！」說完又低頭玩自己的手指，不像從前吱吱喳喳的和她說著整天發生的事情。
她試圖勾起美英的熱情，「美英，猜猜看我訂了哪間餐廳，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哪一間？」
「猜猜看！」
一連猜了十幾間她們曾去過的餐廳，通通都被太妍否決掉，太妍神秘的笑著，「那天我……我去吃過以後，覺得菜色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差點脫口而出是媽媽約她去吃的，這些話講出來想必只會讓事情更糟糕，既然結果是不了了之那就不必再講出來了。
當美英看見漢陽館的大招牌，她簡直就要大笑出聲了，這是怎樣？真的命運使然嗎？
也好，那天和秀妍沒吃到，既然繞了一大圈又回來這裡，那就放寬心坐下來吃也無可厚非，太妍也說自己會喜歡的不是嗎？
才剛坐下，太妍替她向侍者點好她喜歡的餐點，她無聊的望望四周，連位置都相近。
同樣的服裝，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菜色，不知道太妍當時的心情是不是也和現在的她一樣。
只是……現在的她，又會有特別想要逃離一切的衝動。下午所有想要待在太妍身邊就好的念頭又一一被推翻。
「美英……不喜歡嗎？」太妍看著她發呆的樣子，好奇的問。
美英笑著搖頭，「笨蛋，菜色都還沒上，我怎麼會知道喜歡不喜歡。」
太妍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對噢。」
而主菜上桌以後，美英嚐一口後對太妍笑了笑，味道的確合她的胃口，尤其太妍替她點的又是她最愛的。
「這裡。」太妍的拇指抹上她的唇角，然後放進自己嘴裡。「沾到了。」
突然有一股熱流衝上眼眶，當年的太妍也是這樣為認識第一天的她抹去唇角的醬汁，當年的怦然心動現在還有，愛著太妍的感覺也是一天比一天更甚，只是她們，會有那個把握走過永久嗎？
有點手足無措的低頭喝飲料，她無法想像當她們的愛情消逝，最後分開了的那一天。
「你……來吃過這間？」她決定給自己給太妍也給她們一個機會。
「呃……對。」太妍有些心虛的回答。
「是嗎？什麼時候？」
「嗯，是我媽上星期約我來的。」
「你媽？她回國了？」
「嗯。」
「說了什麼嗎？」
「她……」太妍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她要介紹男生給我。」
「打給你那個？」
「嗯。」太妍有些奇怪，「美英，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是啊。」美英用叉子玩著碗盤裡的食物不看太妍，她坦承，「那天中午，剛好秀英和順圭向我們推薦這間餐廳，秀妍便約我來吃。」
「所以你都看見了？我、我媽和那男生？」
「嗯。」
太妍突然覺得有一把怒火，「你什麼都看見了，那天晚上甚至還接到電話，卻什麼都不問我？」這是美英已經不在乎了的意思嗎？不在乎她、不在乎她們之間了嗎？
「問你？那為什麼不是你主動跟我講？為什麼一定要我問？」
「只要你問了，那我就會講。」
「我怎麼會知道我問出來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如果是謊話我寧願不聽。」
「你……」美英根本連問都沒問，便直接認定她會講謊話……這就是不被信任的心情嗎？
79
兩個人各自生悶氣，坐在車子裡面都倔將的不肯看對方。
等回到太妍的宿舍後，太妍突然將美英抵在門上落下吻。
美英掙扎著不肯，「放開我……」雙手不斷揮舞。
太妍壓住兩隻不乖的手，怒氣藉由雙唇吻在美英的唇瓣上抒發。
一直到美英咬破太妍的唇，太妍才氣喘噓噓的放開她，任由唇上的傷口流血。
「你這是處罰嗎？」美英怒目望著太妍。
太妍沒有給她答案，再次抬起她的下巴親吻她，這次是溫柔的索吻，幾乎融化了美英。四唇交接，太妍輕聲問，「為什麼……」為什麼不再在乎我了？
美英主動伸出小舌，舔去剛剛她製造的傷口，甜膩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味蕾。動作親密，卻不肯回答太妍。
「我愛你，我仍然愛你啊……」吮住她的小舌，軟軟綿綿的觸感是嚐過幾遍都不曾厭倦的，美英也是愛她的啊，不是嗎？
「別說了……」美英用食指抵住太妍柔軟的唇瓣，阻止她繼續說話。然後側首啃咬太妍的頸脖。
「你愛我的，你明明也愛我。」說著，太妍托起美英，直直走向臥室倒在床鋪上。
不過幾步之遙的距離，因為美英時而輕囓時而舔拭她敏感的耳垂，幾乎讓她把持不住的轉往距離較近的沙發。
不，沙發的空間太小。太妍僅存的理智這樣講，但已足夠讓她支撐到臥室。
將美英放倒在床上，欺身壓上她，兩人瘋狂的拉扯彼此身上的衣物。
太妍一口便含住了頂端的紅莓，深深一吸，美英不自主的弓起身子然後嬌吟出聲，「呃嗯……」
雙手游移在美英身上，撫過的每一處都讓美英覺得灼熱，「太妍……」
「美英……寶貝……」太妍也輕喃著，吻上美英的唇。四片唇瓣緊緊密合，飢渴的吸吮彼此，彷彿是沙漠中的旅人遇上綠洲一般瘋狂。
直到沒了氧氣才分開，兩人額靠著額喘息，呼吸都尚未平穩，太妍突然進入美英，乾澀的甬道只讓美英再次感受到像是初夜的痛，十指在太妍的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你……啊……你幹嘛……」
太妍自顧自的進出，漸漸的帶出濕意，快感取代痛楚。
手上的動作未停，太妍在美英的身上吮出一個個深紅的吻痕，「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這樣念著，像是宣誓給美英聽，又像是安撫自己的低聲說著，我的我的，黃美英只能是我金太妍的。
「嗯……」太妍強烈的佔有慾傳進美英的耳裡，無法給予應答只能以粗重的喘息回復，聽見這樣的話讓心理和身體都獲得極大的滿足感，捧住太妍在她的胸口賣力的頭顱，十指插進她柔軟的髮中，太妍啊，這個時候，真的能深深的感覺到太妍對她的愛。
顛峰之後，太妍側躺抱著美英，感受自己和對方一樣頻率的心跳。
撫去她額上的汗水，歡愛後的氣味濃厚，這樣的美英又有不一樣的魅力，讓她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吻她。
美英不自在的揮開她，略略掙脫，不知道該為太妍這樣粗暴的對她而生氣，還是因為這種情況下仍能感到歡愉而羞赧。
太妍感覺到美英的掙扎卻抱得更緊，最後乾脆用唇封住她。
細雨般綿密的吻落在美英的頸脖上，美英昂起頭想要獲得更多，這一次，太妍很溫柔。
「嗯……」
溫柔的反而更能將每個細節都感覺得清楚，皮膚上的寒毛一根根敏感的站立，閉上眼感覺太妍的手滑過她的胸、滑過她的腰、滑過她的臀，最後徘徊在花瓣附近的周圍盤旋。
高潮後的餘韻讓她瑟縮了下，卻又在下意識期待更多。
而當太妍的下身貼上美英，兩人都感到像雷擊般的顫慄，輕輕摩蹭，漸漸兩人都同樣頻率的呻吟，同步的愉悅。
「美、美英……啊……」
「太妍……嗯……」
喊著彼此的名字只是發自內心的感嘆，感嘆給予自己快樂的人是愛著的那個人，感嘆在歡愉的當下彼此都是同步的感受。
「太……太妍……我，我快要了……」
「嗯，我們一起、一起到……」
「嗯啊……」
在快感的頂端，她們仍是選擇緊擁住身邊的人。
「睡了吧！」太妍拉起棉被蓋住兩人。
「嗯。」美英累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在太妍的唇上印下晚安吻，回到熟悉的位置蹭了蹭，深吸了幾口太妍的氣息以後，入眠。
撥開美英黏在額上的瀏海，太妍也印下屬於自己的一吻，不管怎樣，她都已經標記了這人，黃美英是屬於金太妍的。
「晚安。」她輕聲說。
80
早上醒來，懷裡的美英還睡著，太妍輕輕抽出被美英枕著的手臂，輕輕的下床。
套上隨便一件衣服，到書房打開抽屜翻找她要的東西。
最近和美英的相處總是沉默，想開口卻又害怕說出不該說的，不開口美英也就只是靜靜的做自己的事情，不再主動找她聊天或對她撒嬌。但回想昨晚美英的熱情反應，說是不愛了誰會相信？
周遭的干擾因素太多，她和美英需要來點兩人的空間，逃離這熟悉的環境中所有放不開的事物，不久前她訂了兩張機票收在抽屜裡，等等美英醒了可以當個驚喜她開心一下。
媽媽那邊她從相親飯局以後就不曾再連絡了，也沒有因為她和那個先生說了實話而遭到責罵什麼的，媽媽的舉動讓她疑惑，但已經不想再試圖去改變，她為了讓媽媽接受美英嘗試了那麼久，媽媽卻仍然替她安排相親，根本是將她之前的努力都視為無物。
算了，不管了，都不想管了。
本是希望可以讓美英在她媽媽身上找到母愛，找不到母愛就算了還讓兩人都傷痕累累，她和美英之間已經變成如此，還去顧慮到一個也許將來和她們的生活根本沒交集的「媽媽」，仔細想想其實重要性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大。
不斷翻找抽屜裡的東西，奇怪，她記得她明明放在這的。直到看到一個陌生的資料夾，她好奇的拿起來看。
「大學生國際交流計畫」幾個字映入眼簾，她凝著臉看下去，越看臉色越沉。
申請人黃美英，生日一九八九年八月一日，國籍美國……一欄一欄的資料都填的詳細，甚至連該附上的護照影本、在學證明、在校成績等資料都準備齊全。美英是要離開她嗎？美英已經準備好要離開她了嗎？
這個計畫在開會時有聽主任提起，只說是請老師們舉薦同學，最後會審核資格，然後讓諸位考績較高的老師投票，資格符合的過關者才會讓他們代表學校和其他國際名校交換學習，但由於提名同學是匿名的做法再加上需要準備許多的資料，只給了個期限便散會。
她怎麼也沒想到美英也會參與。
沒了溫暖的懷抱的美英小小打了個噴嚏，醒來發現抱著她睡得太妍不見蹤影，穿著衣服也跟著下床找尋那個人的身影，最後在書房裡發現了那個人背對著門站著不動。
「太妍……」剛睡醒的美英迷迷糊糊，從後面抱住太妍蹭著撒嬌，還想要拉著太妍回去睡個回籠覺。
太妍卻不像平時會轉身回抱她，身體異常僵直著不動，在美英輕輕點著頭打瞌睡的時候拉開她的手，拿著那份資料留下一句，「跟我出來。」頭也不回看也不看美英的便走出去。
美英揉著眼睛跟在太妍身後走到客廳，等到太妍坐在沙發上還不明所以，直到她看見了太妍手上的資料夾，明白那是前幾天寫好的資料被看見了，還想睡的感覺也都逃之夭夭了。
太妍雙手交叉在胸前，坐在沙發上平穩自己急促的呼吸，閉上眼不去看美英，有股鼻酸很想哭的衝動。
她為著兩人的未來拚命說服媽媽，拚命解決掉她們路上所有的絆腳石，而美英卻填好了所有交換學生的資料，等著要離開她。
美英當年可以為著自己的裡想，然後離開從小到大的美國，離開至親的爸爸哥哥姐姐，現在……美英也可以捨掉她嗎？她是金太妍啊！是和美英交往了好些年的另一半啊！怎麼可以？
她還預想著要和美英一起走過人生剩下的路，當她想著她們的未來，美英卻想著離開。這念頭深深的刺傷她。
她可以想盡辦法讓媽媽接受她，不接受便帶著美英獨自過生活也好，她可以不管父母究竟喜歡不喜歡，快樂的和美英在一起就好。但，她卻無法阻止美英離開。
終究美英當年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年紀還小，現在長大了，也會選擇自己想飛的方向，而她，有什麼立場阻止？有什麼能力繼續將美英綁在自己身邊？
「你是打算到出發的時候才要讓我知道嗎？」太妍艱難的開口，嘴裡乾澀的幾乎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但沒多久便感覺到從臉上滑下滾燙的液體流進她嘴裡，好鹹。
「我……」美英有些心虛的回答，特別是看到太妍的眼淚以後，「我還沒決定，是數學老師跟我提起的……」
「你連申請表都寫好了，你敢說從來都沒有動過要離開我的念頭嗎？」
聽見太妍質問的語氣，美英也動氣了，「不然我們現在動不動就沉默，動不動就相對無言，你覺得呢？我還愛你，可是我不希望我們的愛情被這些消磨殆盡！」
美英哭了，太妍也哭了，為什麼？為什麼本來甜蜜的愛情生活會變成這樣？
「我只問你，」太妍吸吸鼻子，「你想去嗎？」
美英沉默了，去，不去，兩種選擇在心裡拉扯。
但看著太妍的淚眼，她們還要讓這種戲碼拖延多久，她輕輕吐出兩個字，「我去。」
太妍，只要你出聲留我，我不去，我哪裡都不去！
太妍的嘴巴開了又闔，像是要說什麼一般，最後只說出口，「美英，你下午還有課，去上課吧！」
美英，我多想要求你留下來，但我怎麼能為了自己讓你放棄你的前途？你的人生還是那樣長呵……美英啊，我從來也只想要給你你所想要的……你說了，你要走。
美英收拾桌上散亂的資料，回房換了衣服，拿著書包課本帶著資料便離開了，不理會還呆坐在沙發上的太妍。
電話鈴聲響起，太妍接起來，「……喂？」聲音空洞無力。
是媽媽，『太妍，唉，我明白了你和黃美英都是認真的，美英是個好女孩，我想我也沒有繼續排斥她的必要，這個星期帶她來見見我和你爸吧！在……』
「媽，」太妍打斷媽媽講的話，「不必了。」說完直接切斷通話。
突然有想要大笑的衝動，是命運在開玩笑嗎？當媽媽說了願意接受美英，美英卻說了她要走。
美英她，已經為自己下了決定。
81
美英一路走向數學老師那裡給他答覆，翹掉下午的課和數學老師談交換學生的必要。
聽完數學老師講前幾屆的學長姐的經歷，心動歸心動，但想留下來的心還是大於想去的心。
「老師，」她哽咽著問數學老師，「我跟我『男朋友』講，可是她居然連挽留都沒有，我明明想留下來，卻跟她說我要去，她都沒有阻止我，我該怎麼辦？」
「孩子，你們最近有吵架嗎？」
「沒有沒有，」美英搖頭搖的像個波浪鼓，「我們只是不再像從前一樣甜蜜，可是我們明明還是很愛對方，但是……」
「孩子，你仔細想想，你的目標是什麼，你想去的原因是什麼，不想去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你想去的原因是想改變現況，那你想想，你還能繼續忍受這個現況嗎？如果可以，那你得再好好考慮是否要交出申請單。」老師的臉變的嚴肅，「但是，只要你下了決定，提出申請了，那是沒有反悔這回事的！」
美英靜靜的思考，她還要繼續這種和太妍越來越尷尬的生活嗎？不了，她不想了，如果在這時候她選擇離去，最起碼將來太妍想起她會是之前甜蜜的生活，但如果繼續待下，難保有一天她和太妍不會爆發，再來，剩下什麼？
美英抬起堅定的眼神，「老師，我去。」眼神堅定，但聲音卻仍微微顫抖，「老師，那……我和我『男朋友』還會有可能嗎？」
「你愛他嗎？」老師問。
「愛。」美英沒有遲疑。
「如果你們真的相愛，那……我想就算天涯海角，你們也有辦法在一起的。」
在會議上看見交換學生的名單有美英時，太妍徹底心冷了。
這已經是通過所有的審核，最後一關是任課老師的投票，決定最後的名單。
每個老師各自推薦學生，太妍看見了幾乎所有高中部的老師都投給美英，最後，輪到她。
「美英同學，」太妍忍下哽咽的感覺，這是美英所希望的，「美英同學從高中時期到現在的國文都是由我教的，她的英文和國文的能力比起一般同齡同學都還要好很多……」
她大力推薦美英，依她的跳級生加大學教授的身分來講更加有說服力，即使說出口的都是美英多適合多符合是違心，但是她從來都不會拒絕美英的要求……雖然她曾暗暗希望美英能在初審便失去資格。
最後的結果票選出來，果然有美英在其中，傳了封簡訊給美英，恭喜你了。
不敢通過電話傳遞消息，害怕一聽見美英的聲音便會讓自己崩潰，而後手機關機，她需要好好的靜一靜。
在越來越接近出國的日子裡，美英忙的不可開交，太妍卻像個遊魂一般沒精神，直到月曆上被美英打圈做記號的數字驚醒了太妍。
剩三天。太妍瞪大雙眼，剩三天，她就要和美英分開了，而美英每天忙完回到她的宿舍都是筋疲力盡的模樣，有好幾次她都想要開口叫美英別去了，但話到了嘴邊又被自己吞回去。那是美英下的決定，她有什麼權力干涉？
但是……只剩三天，她相信美英內心的痛苦不會少於她，近來的日子她總是背對著美英睡，美英則會小心翼翼的貼上她，從她的背後抱住她，獨自流淚。
眼淚總是一滴一滴的滲透進她的衣服，皮膚上的濕潤感很強烈，但她沒有幫美英擦乾──自己也在流淚的人，憑什麼替別人擦乾眼淚？
她決定了，接下來三天，她要給美英留下好的回憶，她不要將來美英想起她的都是半夜裡抱著她哭的畫面。
熱騰騰的煮了一桌子菜，在美英驚喜的表情下她只是微笑，替她夾上一口又一口她最喜歡的菜，看著她含著眼淚吞下，又有久違的幸福感。
帶著美英再次去坐摩天輪，在初相遇的河堤散步，在街道上勇敢的牽起彼此的雙手，在黃昏的時候靠著彼此不說話……但不再說任何一句關於承諾、關於永恆的話，像是燭火慢慢燃燒剩下的燈心，會害怕火太小而熄滅了，也會害怕火太烈將殘餘的也燒個精光。
但在夜裡，太妍仍是背對著美英睡，不管白天多濃情蜜意，到了夜晚還是只讓美英抱著她的背影入睡。
只是因為，她還沒安撫好自己的眼淚，也不願讓美英看見自己的眼淚。
美英的決定是對的。她這麼告訴自己。身為她最愛也最愛她的人，她很清楚明白美英必須跨出這一步才行，她應該是支持並且鼓勵她繼續行動才對。
在最後的這一夜，美英仍是抱著她的背掉淚，她忍住自己的淚水轉身緊摟住美英，「美英，」太妍輕輕的喊著，將她摟在懷裡，用自己承接美英的淚水。「這是你的決定，不要有後悔的想法知道嗎？後悔的感覺太痛了，你一個人在國外會很難熬的！只要記住自己的初衷，懂嗎？」
對，後悔的感覺太痛了，就像她後悔當初有困難不是和美英一起攜手解決，而是自以為能孤軍奮戰的擋在美英前方，什麼都不肯讓美英干涉參與，才會讓她沒有安全感。也後悔在美英掙扎的時候沒有挽留她，否則怎麼會是現在這種心痛到快裂開的感覺……
後悔啊，真的後悔！
懷裡的美英輕點頭，又搖搖頭，「我不去了好不好？」悶悶的聲音傳出。
「美英，你已經答應了你自己，也答應了數學老師。」懷裡的美英一顫，她感覺到美英又流出更多的眼淚了。「你、你只要想著，我也支持你就好……」說著她自己也開始掉眼淚，明明說好不哭的！
她輕吻美英哭腫的雙眼，「……別哭了，你只要記得，我愛你，一直都是。」
後來美英睡著了，她卻抱著美英一直哭到天亮才睡著。
美英睜開眼睛，約定好的時間要到了，她得去向學校提供的車子那邊報到，然後，上飛機。
太妍頰上的淚未乾，枕頭上的淚痕也好明顯，摟住她的力道更是緊的像是要將她綁在身邊一樣用力。
好不容易掙脫，梳洗完畢後又忍不住鑽回太妍的懷裡，這樣溫暖的懷抱，以後還有嗎？
深深吸著太妍的氣味，她們都是很現實的人，沒有承諾彼此將來，也都刻意避開這塊不談。可是她……還是好眷戀好眷戀這樣的懷抱，好希望能夠自私的要求太妍的懷抱等著她回來，等著讓她再次撲進來，接受太妍落下的綿綿細吻……但是，怎麼可以？
理智再次拉起她換衣服，看著太妍憔悴的睡顏，在出門之前，她輕輕的印下一吻在她腫脹的左眼皮，發出輕微的聲響。
太妍。美英不捨的摸摸她的臉頰，毅然決然拉著行李箱出門。
三年後。
幾天前太妍收到順圭通知，說即將有個新同事入住。
春日的人仍是不曉得她和順圭的關係，她也要求不要有特權。沒有特權，哪還能霸占著雙人的宿舍不放呢？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宿舍是單人宿舍，後來才知道是秀滿叔偷偷給自己的特權，沒有反應是因為之前美英會過來住……
美英……
美英她也離開三年了，夠了，也該把房間讓出來了。
手裡收拾著美英的東西，一箱一箱的粉色物品還堆在地上，美英離開三年，東西依舊塞滿她的套房，人呢？還塞滿了她的心間。
「叮咚──」門鈴響起。
糟糕，東西都還沒收好，算了，反正新來的室友也一定有許多東西需要整理，又不是只有我。太妍看看雜亂的地上這樣想，便走去開門。
「嗨……」一個音節發出以後，太妍定格在門口。
「你好，我是即將要到春日教英文的黃美英，請多指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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